一誠老和尚|經常夢見自己遭遇很恐怖的災難,這意味著什麼?

一誠老和尚|經常夢見自己遭遇很恐怖的災難,這意味著什麼?
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心經》里有一句「心無罣礙」,意思是內心沒有任何的牽掛和負擔,這個境界很不容易達到。人來到這世上,總是有所追求的,有所求,心裡就一定會有所思所想,求而不得時,所思所想就容易變成執著。

一旦有了執著心,內心就有了罣礙,沒辦法獲得自在。所以說要做到心無罣礙很難,尤其在現實,人的牽掛和負擔很重,工作、家庭、生存的競爭,生活的壓力,環境的壓抑,都讓人的身心時刻處於緊張狀態,很難放鬆下來。

歸根結底,心裡的負擔重、牽掛重,是因為我們向外的攀求太多了。期求事業成功,生意興旺;希望父母、伴侶、孩子完全符合自己的喜好;夢想財富加身,越多越好;或者總想從別人那裡得到更多——整天計算著這些,當然不可能有放鬆的空間。

更何況世事又是十之八九不如意,求的東西越多,失望和痛苦也就越大,如此這般,該上哪兒去找自在?

一個人白天工作時心神不寧,吃飯味同嚼蠟,晚上睡不好覺,噩夢連連,人際上也處得很緊張,那就說明他心裡有很多的思慮,很多的慾望,這樣的人往往心眼小,看不開,不能通達,身心也難以安住。反過來,內心通達的人,遇到什麼事都不會慌張,好事也好,壞事也罷,都不會念念不忘,沒有什麼能夠真正地動搖他,束縛他。

這樣的境界就好比《心經》里另一句話所描述的那樣:「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心裡頭沒有罣礙,所以沒有恐怖,不會用「顛倒」的觀念去看待世事人生,任何時候都活得坦然、自在。

當年四祖禪師到南京的時候,看到山上的氣與其他地方不同,就知道有高人在那裡。山中住的是一位叫懶融的禪師。他住的地方,竟然有老虎替他看門。平日他也不用自己做飯,因為有天人給他送飯。

兩個人見了面,就互相參禪,參到很晚。四祖睡覺時打鼾。懶融禪師聽到呼嚕聲,睡不著。他醒著時,發現身上有蝨子,就把蝨子抖到地上。天亮之後,他對四祖說:「咳,什麼祖師,一晚上打鼾,打我的閒岔。」四祖道:「打閒岔?你把蝨子抖到地上,害它摔斷了腿,叫了一夜,還打我的閒岔呢!」

呼嚕響著,還聽到蝨子叫,這就是功夫。四祖之所以有這種「功夫」,是因為他的修為已經精深到「心無一物」的境界。一定是人的心裡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存在,然後生活、情緒、人際才會出現問題。如果內心乾乾淨淨,不留一物,那麼任何事都不會成為你的障礙。

現在有很多人,心裡頭很怕啊,有很多的恐懼,害怕權力不能長久,金錢不能長留,生命無法永恆。其實,這些「怕」都怕得沒有道理。任有多少能耐,誰又能永遠地留住權力、金錢和生命?誰都留不住。

既然無論如何也留不住,那又何必害怕失去這些東西。明知道這世間的一切都無法永恆,偏要死死攥在手心裡,不肯放手,這不是自尋苦惱麼。可是偏有許多人被貪欲蒙蔽了心智,不能夠明瞭這個很簡單的道理,以至於時刻在恐怖和顛倒之中,活得沈重,煩惱多多。

古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我們白天有很多的貪欲、追求不得實現,心裡頭累積了很多的害怕、恐懼,晚上睡覺的時候,很可能就會做噩夢。我不會解夢,但是偶爾聽人提及自己的夢境,多少也能從夢中的情形推斷出這個人當時的心境。

比如,一個人總是夢見自己身陷迷宮,怎麼也找不到出口,這很可能就代表著這個人內心的迷惘和無路可走;若有人經常夢見自己遭遇很恐怖的災難,這就意味著在他的意識里,隱藏著很多不好的念頭,他的內心不夠淨化。

假如說,我們真的有全然的善心,用全然的善念去對待一切人事,不苛責,不抱怨,不貪求,讓心中三分田地,平平坦坦,不負人,不負己,少些計較,歡喜度日,那我們心念深處的噩夢就會消失不見,生活能少一點焦躁恐懼。

紹雲法師講述虛雲老和尚在雲居山的事蹟

【紹雲法師講述虛雲老和尚在雲居山的事蹟】
※有點長請耐心看完.對您人生一定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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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歲走路不沾地,手提400 斤,雲居山的地都是泥巴土,經常下雨,一般人走了一趟回來,鞋子自然沾了好多泥巴;可是老和尚的鞋子從來不見有泥巴。奇怪的是,當我們走在他後面,留心注意他走路時,明明是見到他的鞋子踩在泥巴土上;但是回來後,我們再看他的鞋子,就是沒有沾上半點泥巴。這其中的奧妙,我們至今還搞不清楚。

各位長老,各位法師,各位居士,各位善信朋友們:
本人想藉著這次因緣,向香港佛教界人士簡略地介紹一下上虛下雲老和尚在雲居山的事蹟及其生活特點,希望以他老人家的種種嘉言懿行,作為我們後人學佛的榜樣。同時,也想藉此為紀念老和尚圓寂四十週年,獻上一片微薄的心意,以酬報他老人家對我的法乳之恩。由於本人修行很淺,佛法水平有限,若有錯誤或不到之處,還請諸方大德們慈悲指正。
我是於一九五六年八月,從安徽省含山縣到江西省永修縣雲居山真如寺,投靠虛雲老和尚求出家的。當年我十九歲,高中畢業後就離開家裡到雲居山去。其實,早在十六歲開始,我已瞞著家人給老和尚偷偷寫信,他老人家雖然是海內外知名的大德高僧,但每次都親自給我回信。見到老和尚後,他問我為何出家?我說是為了成佛。他老人家聽後很歡喜,隨即收我為徒,並親自為我剃度,取名宣德,號紹雲。當年冬月,即去南華寺受具足戒。然後返回雲居山常住,隨眾出坡。幾個月後,開始侍奉老和尚,白天則在常住上聽住持和尚海燈法師講經。
老和尚當年一百一十七歲,身高兩米多,雙手下垂過膝,雙目炯炯有神,晚上在煤油燈下看報紙的小字從不戴眼鏡。牙齒三十六隻,整整齊齊,沒有缺損,聽他說是九十歲後才再生的。他的聲音非常洪亮,有時在禪堂裡講開示,聲音一大,把禪堂裡的報鐘震動得嗡嗡作響。老和尚於一九五三年七月到雲居山時,山上滿目瓦礫,荒草遍地,只有三間破舊大寮和四個僧人。這是自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九日真如寺慘遭日本軍人炮火,殿堂樓閣毀壞殆盡後,所剩下的一片荒涼景況

老和尚到雲居山後不數月,已來了五十多人,他們見了老和尚後都不肯離去。老和尚於是向政府申請重建雲居山,獲批准後隨即動工。為了生活上能自給自足,便開始開墾荒地,栽種莊稼。我五六年去的時候,已經開發了近一百畝水田地,六十多畝旱地;每年可收水稻六、七萬斤,紅薯和馬鈴薯七、八萬斤。

後來,人愈來愈多,當時常住就規定,不允許沒有勞動力,不能生產的人掛單。到了五六年底,已住有一百二十多人,開墾荒地二百多畝,旱地一百多畝;每年可收水稻近十萬斤,各種雜糧十多萬斤,基本上可以自給自足了。

當時,已是一百一十七歲高齡的老和尚,每天都要到建築場所和開荒的地方巡看,並親自指導,還要接待來自各方的人士。晚上六點到禪堂裡講開示,八點以後,開始翻閱來自各地的信件,信件有時一天多達百多封,他老人家都要一一過目。若是重要的函件,他便親筆回覆;若是一般書信,他說明意思,就由我們代覆。平常都要深夜十二點左右才休息,翌日凌晨兩點又起床打坐,直至打四板,即大約三點半,才起床洗臉。

他不用牙刷牙膏,只用溫水漱一口水,然後吐在毛巾上,先洗雙眼,再洗整個面部。他說這樣洗,可防止眼疾,且能增加視力。洗過臉後,就到佛前禮拜,之後又回到床上打坐。那時,我們就開始上早殿了。早殿後稍為休息一會,聞打梆聲大眾就往齋堂過早堂了。

當時,山上的生活很艱苦,開發的田地不多,收成的穀子也很少。因為紅薯粗生,收成較多,每年七月份開始,直到第二年的三月,都是吃紅薯的季節。而紅薯的葉子和枝幹,就是我們的小菜了,有時連蕃薯根和葉也沒有,就只有炒咸鹽,加進稀飯裡吃。每天過早堂吃的稀飯,只是一點點的米,混了多多的紅薯一起煮的。中午吃飯呢?雖然當時師傅們吃飯吃得很多,也只是隨便弄一點小菜,有青菜已算是很好的了。晚上,是沒有飯或面的,只有煮一些蕃薯或是馬鈴薯,放在齋堂裡面,要吃藥石的就自己去弄一點,但是吃的人很少。

老和尚吃的稀飯和菜,都是由我們從大寮裡打的,跟大眾師傅們吃的一樣。如果沒有客人的話,他從不多加一道菜。他老人家那種節儉簡樸的生活,我們現在想起,還記憶猶新。
雲居山地勢很高,海拔一千一百多米。冬天氣候很冷,低至零下十七、八度。收藏在地窖裡的紅薯,經不起寒冷的空氣,皮都發黑了,煮熟後吃起來很苦的。
有一次,我和齊賢師一起在老和尚那裡吃稀飯,吃到了那種又苦又澀的紅薯皮,便揀出來放在桌邊上。老和尚看到時默不作聲,待吃過稀飯後,他老人家卻一聲不響地把那些紅薯皮撿起來都吃掉了。當時我們倆目睹那情景,心裡感到很慚愧、很難過。從此以後,再也不敢不吃紅薯皮了。
事後,我們問他說:「您老人家都這麼大年紀了,而那些紅薯皮好苦啊!你怎麼還吃得下去呢?」老和尚嘆了一口氣,對我們說:「這是糧食啊!只可以吃,不可以糟蹋呀。」
又有一次,江西省宗教事務處處長張建明先生,到山上來探望老和尚。老和尚自己加了幾道菜,請他吃午飯。張處長始終是個在家人,不懂得惜福。當他在吃飯時,掉了好幾粒米飯在地上,老和尚看見了也不說話。等吃完飯後,他才自己彎下腰來,一粒粒地把那些米飯從地上撿起來,放進口裡吃下去。使得那位張處長面紅耳赤,很不自在。他一再勸老和尚說:「老和尚,那些米飯已掉在地上弄髒了,不能吃了。」老和尚說:「不要緊啊!這些都是糧食,一粒也不能糟蹋的。」處長又說:「你老人家的生活要改善一下啊!」老和尚答:「就是這樣,我已經很好了。」
老和尚的身體很好,早上除了吃兩碗稀飯外,有時還會吃一點馬鈴薯。中午吃兩大碗米飯。晚上有時吃一小碗麵條,或者吃一點稀飯。聽他說:他晚上開始吃藥石,是從雲門事件發生後才開始的,在此以前,他老人家一直都是過午不食的
他的牙齒特別好,記得有一次,有個居士送了一些炒熟的蠶豆上山。老和尚看到我們在吃,他也要吃。我們說:「這東西很硬的,你老人家牙齒行嗎?」他一言不發,拿起蠶豆就吃起來了,吃得比我們還要快,我們甚感意外。
他老人家是很節儉惜福的,他睡的草蓆破了,要我們幫他用布補好。不久後,在同一個地方又破了,實在補無可補。我們就對他說想把草蓆拿到常住去換一張新的。那時,一張草蓆只不過是兩塊人民幣左右,不料他老人家聽後,便大聲地罵:「好大的福氣啊!要享受常住上一張新蓆子。」我們都不敢作聲了。
無論是冬天或夏天,他老人家都只是穿著一件爛衲襖,即是一件補了又補的長衫(禪和子們叫它做百衲衣)。冬天就在裡面加一件棉衣,夏天裡面只穿一件單褂子而已。
老和尚時常開示我們:「修慧必須明理,修福莫如惜福。」意思是修慧參禪一定要明白道理,道理就是路頭。如果想參禪用功,但是路頭摸不清楚,對參禪的道理未能領會,那麼工夫便很難用得上了。所以古人說:「修行無別修,貴在識路頭;路頭識得了,生死一齊休。」至於惜福,出家人在情理上那裡有錢來培福呢。其實「造福莫如惜福」,那就是要自己珍惜生活上的一切福德因緣。他經常訓誡我們年青的一代說:「你們要惜福啊!你們現在能遇到佛法,到我這裡來修行,可能是過去世栽培了一點福報。但是你們若不惜福,把福報享盡了,就會變成一個沒有福報的人。猶如你過去做生意賺了錢,存放在銀行裡。如果現在不再勤奮工作賺錢,只顧享受,把銀行的儲蓄全部花光了,那麼再下去便要負債了。」
所以老和尚對我們的要求是很嚴格的。我覺得我們現在的出家人福報太大了,生活上,衣、食、住、行各方面比過去不知道充裕了多少倍。因而,我們在這個福報當中,要更加注意惜福。有福德的人,修行起來也會比較順利。如果沒有福德,無論修那一種法門,都會有種種的障礙。
老和尚曾經對我們說:他在每年的臘月三十才剃一次頭,三十晚上才洗一次腳。所以在相片上,看到他的頭髮和鬍鬚都是很長的,就是這個原因。但自從五二年以後,他每兩個月、或許有時一個月便剃一次頭,洗一次腳。他的眉毛很奇特,在眉尾長了幾根長毛,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已長了六、七吋長,垂至下顎。有時他感到洗臉吃飯礙事,便一手把它拔掉,但不久後,它又長出來了。當時,我們把他的頭髮和長眉毛都收藏起來,直至文化大革命才被抄走。

他又說自己終生不洗澡。那如果是在大熱天,出汗了又怎麼辦呢?在大熱天有時他也會淌汗,但是每次都要我們一再催促,好幾天才肯勉強更換一次衣服,奇怪的是他換下來的衣服,一點汗臭味也沒有。尤其是他穿的布襪子,經常半個月或一個月才換一次,也沒有一點臭味。他老人家的行持是與眾不同的。
雖然,老和尚已有一百一十多歲的高齡,但是他的氣力卻是無法測量的。曾跟隨老和尚在雲門寺同住的師傅說,有一次他們在雲門開荒,有一塊大石頭,好幾個人都搬不動;後來老和尚來到,叫他們都走開,獨自一人就把那塊大石頭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五七年下半年有一天,我剛好從外面回來,見到老和尚雙手提著兩大捆木柴向大寮方向走,便問:「老和尚呀,您老人家怎麼到這裡來搬木柴呢?」經我一問,他就把木柴放下,回寮房去了。我便到大寮找那位負責砍木柴的自性師,把剛才的情景告訴他,他很驚訝地說:「我砍了三大捆木柴,自己扛了一捆回大寮去。還留下兩大捆在茅蓬西面的路邊上,因為太重了,我連一捆也扛不起來,老和尚怎麼有那麼大的力氣,兩大捆一起提起呢!」後來我幫他把那一捆扛起一秤,一捆就有二百多斤重。所以老和尚的氣力是沒法測量的。修行的人,環境愈是艱苦,道心愈是堅固。老和尚常說:「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當時,雲居山的生活非常清苦,工作勞動量很大,很緊張。除了耕種、蓋廟、建房子,以及日常的坐香、上殿外,師傅們每天還要劃定很大面積的荒地來開墾,若果白天不能完成,天黑了還得繼續幹,直至把目標完成為止。
有時有東西要運上山,在有月亮的晚上,坐完養息香及四支香後,還要到山下三十里路去擔。回來休息不到兩個小時,又要上早殿了。早殿、早堂過後,早板香只坐半小時,又要打板出坡了。所以那時的生活是很緊張、很忙碌的,但是師傅們的道心都非常堅定。
此外,晚上還要每兩人一班,每班兩個小時來輪流看守著稻田,防止野豬來犯。因為那時山上的野豬、老虎很多。當穀子開花後,快成熟時,野豬就聯群結隊的來了。只要有一隻野豬叫,其它幾十隻野豬就聞聲而至,大肆吞噬稻田裡的穀子支桿,如是一大片稻田一下子就沒有了。
老和尚年紀雖然那麼大了,還是堅持要參加我們晚上看守稻田的輪班工作。當時海燈法師在山上當住持,他看到老和尚都這樣辛苦,於是也來參與大眾輪班看野豬的工作了。
老和尚在雲居山,不但時常上堂為大眾師傅講開示,更在種種生活細節中以實際行動來以身作則,教育大眾。現在我們回想起來,真是感到慚愧萬分。所以說善知識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我們後人的榜樣。

他老人家在雲門事件中,骨頭被打斷了好幾處。在五六至五八年間,經常生病發燒,身上的舊患、骨折的地方疼痛不已時,他便躺在床上呻吟。可是一聽說有人來見他,馬上又坐起來,盤起腿子,精神好得很,可以一談三、四個小時,一點也看不出他有病。我們有時催促客人走,想讓他休息一下。他反而不高興,罵我們說:「人家有事才來找我,等人家把事情說完了才能走嘛。」可是客人一走,他又躺下來呻吟了。我們問他:「剛才人來了,你精神那麼好;人才走,為何又這麼痛苦呀?」他說:「這是業障呀!閻王老子也管不了我,我要起來就起來,要不起來就不起來。」實際上我們也感到很驚奇。

一九五七年正月,他老人家病得很厲害,永修縣和省政府的幹部都來探望他,並派了車子想接他到南昌省立醫院去看病。本來他不願去,但是省政府的領導一再勸說和催促,才勉強答應。到了醫院,接受檢查,化驗血型時,那些醫務人員都感到十分驚奇。他們說:「聽說這位老人家已一百多歲了,但是他的血型,就像一個十三歲以下孩童的血型一樣,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像這麼大年紀的人有這樣的血型。」經過詳細化驗後,他們說老和尚的血型是純陽性的。而老和尚只在醫院住了四天就回山了。他老人家的血型,直至現在仍是個謎。

他老人家中午休息時,有時也打昏沉,頭向前俯,甚至打鼻鼾。有一次,我們聽到他在打鼻鼾,便偷偷地離開,拿著房裡面的果品到外面邊吃邊玩。當他醒後,就逐件事來罵我們。我們問:「剛才您老人家不是睡著了打鼻鼾嗎?你怎麼會知道呢?」他說:「你心裡面打幾個妄想我都知道,你拿東西到外面吃,我會不知道嗎?」自此以後,我們才相信悟道了生死的人,已經破了五蘊。見他是睡著了,其心思卻是明明了了,清清楚楚的。
我們也藉著機緣問了他老人家在終南山住茅蓬的事蹟。
當年,他老人家六十七歲,在終南山住茅蓬。戒塵法師,是一位講大部經的法師,聽說老和尚在高旻寺開了悟,便到終南山茅蓬找老和尚辯論禪宗的機鋒語。老和尚聽他把話說得很大,便對他說:「你的機鋒辯論雖然很好,但這個不是你自己真正工夫,在生死根本上作不了主,閻王老子不會放過你的。不要再多辯了,咱們倆坐坐看吧。」於是他們兩人就在茅蓬裡打坐。老和尚一坐,就是七日七夜,如如不動。而戒塵法師只坐了半天,雙腿已痛得不得了,心裡的妄想更是煩躁不安。
戒塵法師每天都繞著老和尚走幾圈,好不容易才等到第七天,老和尚終於出定了。他問老和尚:「您在定中,是有覺知,還是沒有覺知呢?若是有覺知的話,就不名為入定;如果沒有覺知的話,那豈不是枯定,不就是所謂的死水不藏龍嗎?」老和尚說:「要知道禪宗這一法,原不以定為究竟,只求明心見性。若是真疑現前,其心自然清淨。由於疑情不斷,所以不是無知;也因沒有妄想,所以不是有知。雖然沒有妄想之知,但就是一支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你每天繞著我走幾圈,我都知道,只因疑情之力,不起分別而已。雖然不起分別,因為有疑情在,功用不斷,所以不是枯定。雖然不是枯定,這亦只不過是功用路途中事,並非就是究竟的。所以過去這七天,我只是覺得好像一彈指間就過去了,如果我一生分別心,便會出定了。參禪辦道的人,必須將此疑情,疑至極處,一旦因緣時至,打破疑團,摩著自家鼻孔,才是真正的道契無生啊!」自此以後,戒塵法師就一直跟隨著老和尚,對他老人家非常信服和尊敬了。
後來,有一次,老和尚入定十八天;山上其它人知道了,都來參拜他。他感到厭煩,於是他們倆便背著背架子朝峨嵋山去了。一天晚上,他們倆在一個沒有人住的小破廟過夜。老和尚說睡到半夜時,戒塵法師有跳蚤在他身上咬,他就把跳蚤放在地下,跳蚤摔倒地上,把腿摔掉了,老和尚在定中聽到那跳蚤叫得很慘。翌日,老和尚就將此事查問戒塵法師,他聽後感到很驚訝,心想:「竟然連我放一隻跳蚤在地上他都知道,而且還聽到跳蚤的喊叫聲,定中的功夫真是了不起啊!」可知身心清淨的境界真是不可思議。
後來他們倆一起到雲南去開辦道場。當時五七年,雲居山有一些八十多歲的老師傅都知道這些事情的。他們說那位戒塵老法師也很了不起,後來是預知時至,先行向大眾告過假後,坐著往生的。
在雲南時期,老和尚經常一坐七、八天。有時候人家有要事找他商量,就得用引磬為他開靜,他才出定。因此,老和尚在雲居山時,我們就問他:「是否有這些事情呢?」他說:「是呀。」我們又問:「老和尚您現在為甚麼不入定呢?」他說:「現在重建寺院,每天都有政府人員和其它人來找我,我不出去不行,所以不能入定呀。」他還笑著說:「如果我在這裡一坐七、八天不起,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當我死了,就把我的色殼子搬去燒掉。那麼這個寺院就蓋不成了,所以現在我不敢入定。」
雖然,老和尚在雲居山時,沒有坐禪入定七、八天之久,但他經常一坐就一整天不動。有時從夜裡十二點左右開始坐,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起坐。所以他老人家的境界,不是一般凡夫所能知道的。
我們曾經請問老和尚:「聽說證了道的人,就是聖人,是嗎?」他說:「是呀!」我說:「那就是證到初果羅漢的人是不是?」「初果,是呀!」他又說:「實際上初果很不簡單,證到初果須陀洹的人,不但定中沒有妄想,就是平常的行住坐臥,也沒有妄想。他的六根不染六塵,就是六塵不能打擾他,他就入了聖流。」
據說證了初果羅漢的人走路時,雖然你看見他雙腳是踩在地上,但實際是離地有兩分高的。那時也有人問我們:「聽說了脫生死的人,走路時腳不觸地,不沾泥巴。那麼老和尚都算是大菩薩了,你們經常隨他走路,究竟他的腳踩不踩地?鞋子沾不沾泥土呢?」於是我們就很留心這個事情,並且經過多次的試驗。
雲居山的地都是泥巴土,經常下雨,一般人走了一趟回來,鞋子自然沾了好多泥巴;可是老和尚的鞋子從來不見有泥巴。奇怪的是,當我們走在他後面,留心注意他走路時,明明是見到他的鞋子踩在泥巴土上;但是回來後,我們再看他的鞋子,就是沒有沾上半點泥巴。這其中的奧妙,我們至今還搞不清楚。
一九五七年真如寺關外山上失火,大眾師傅都去救火,老和尚也叫我們跟著他去打火。初時,他穿一件短中褂,步履輕快地在我們前面走,當走到趙州關外將要上山時,前面的老和尚突然不見了,卻見他在離我們好幾丈遠的一塊大石頭上站著。我們不禁大喊:「老和尚,您剛才還在這裡,怎麼一下子跑得那麼遠呀!」他站在高處說:「你們快點打火啊!」我們真不曉得他是怎麼走過去的。
當時,老和尚每天晚上,或有時隔一、兩天,在禪堂講開示。時間一到,叫香板一打響,不但我們種田的、在外面出坡的師傅們都往回跑;連天空上的烏鴉也一群群地飛回來聽開示。那時雲居山的烏鴉特別多,屋頂上,附近的樹上以及從茅蓬到禪堂的路上都被站得密密麻麻,令我們寸步難行。有時要用杖枝動它一下,它跳一下我們才有路可走,否則,就要踩到它們身上。開示說完了,老和尚回茅蓬,烏鴉也回巢了。所以說鳥雀也是很有靈性啊。
一九五七年六月上旬,天氣酷熱,一天,老和尚他忽然要到五老峰頂看地形。當時有晴空、淨行、傳印師和我等一共六人,我們就將一張靠背籐椅,用兩根竹子捆綁起來,做一個小轎子讓老和尚坐,我們就分了三班更替。出門時已近九點,天氣很熱,太陽很猛。我們心中暗想:「老和尚體質這麼弱,天氣又那麼熱,偏偏選上今天上五老峰頂,一定被太陽曬得很難受了。」奇怪的是,當我們抬起轎子的時候,天空中飛來了很多很多的烏鴉,會聚在轎子上方盤旋,把太陽遮得密密的,我們一點陽光也曬不到了。它們隨著我們前往,轎子抬到那裡,烏鴉就像烏雲般到那裡盤旋,使到我們一點也不覺得熱。
一直到了五老峰頂,老和尚下了轎子後,那些烏鴉隨即飛下來,圍繞著轎子的四周,翹首望著老和尚叫個不停。老和尚在五老峰頂逗留了一會兒,四周觀看完地形後,就折回了。我們剛把轎抬起時,烏鴉又一窩蜂地飛上天空,像來時一樣在上空跟著盤旋,會成一把大傘子,擋著猛烈的陽光,直到茅蓬門口後,才逐漸散去。
進了茅蓬後,老和尚說:「你們都害怕今天會熱得不得了,結果熱不熱呀?」我們六個人都憋著嘴笑了。我們說:「今天全賴你老人家的福德呀,感動了那些烏鴉來護法,遮了太陽。不然這麼猛烈的陽光,我們一去一回,可不好受呀!」所以道人動一念,有情鳥群也來護持了。
一九五五年七月,老和尚的茅蓬被火燒了,相連的小廚房的外牆也倒坍了。那是土牆,要先用兩塊板夾起來,然後用泥土來打。當時打牆的師傅有淨行師、晴空師等四人。他們剛剛把泥土倒上不久,那時正是下午,西邊天空上烏雲滾滾,大有暴雨欲來之勢;四位打牆的師傅都很著急,因為新打的土牆未實,被雨水一淋,便會倒塌了。其中的淨行師說:「老和尚正在門口坐著,我們過去請老和尚動個念頭,叫這場雨不要來這裡吧。」其它三人都贊成。於是淨行師就過去頂禮老和尚說:「老和尚慈悲,我們那個土牆剛打好,下雨便會倒掉,不能下雨呀。」老和尚望瞭望天,一話不說,就起身回寮房去了。
過了一會兒,颳起大風,大雨隨即而至,風雨交加,下到茅蓬西邊房子,離那土牆不到五呎遠的地方,那雨就沒有了。持續下了一個多小時,雨水從屋頂上嘩啦嘩啦地淌個不停,就是打土牆的茅蓬四圍,一滴雨水也沒有。風雨過後,他們四人就歡天喜地的跑去頂禮老和尚,感謝他老人家的幫忙。老和尚不哼氣,也不說話。
古德說:「道高龍虎敬,德重鬼神欽。」是真實不虛的。他老人家一動念頭,好像海龍王也得聽從,不讓雨淋的地方,雨就下不到那裡。
一九五七年的五月中旬,水稻田裡的秧苗剛插下不久。山中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山洪暴發,安樂橋都被衝斷了。挾帶小石泥砂的洪水翻越山溪堤埂,快要衝往稻田了。時間大約是中午十二點多,宏清師剛從小廚房出來時,很意外地發現老和尚獨自一人在風雨中,沒有打雨傘,身穿衲襖,腳穿羅漢草鞋,由安樂橋溪堤緩向東行,朝稻田方向走去。他馬上趕緊拿了一把雨傘,自己也打了一把,跑向老和尚處去了。
奇怪的是,他發現老和尚走過之處,洪水就不往稻田裡面衝,反而都沿山那邊向東流,高出稻田邊、溪堤數尺之高,即是洪水不往低流,反而向高處衝!就是這樣,剛插秧的稻田便免遭洪水泥砂淹沒之患了。
之後,老和尚走至佛印橋,站在那裡。宏清師便回來喊印開當家師,當家師知道後便一面安排打出坡板,一面自己走去老和尚處,請問他:「這樣大雨,您老人家怎麼一個人跑出來呀?」老和尚說:「我不出來,上面的幾十畝稻田就沒有了,都要被山洪泥砂覆蓋了,到時還哪有穀子收呢?」
當時,我們見到老和尚的衲襖上雨點並不多,只有腳穿的羅漢草鞋被雨水打濕了。真是道人走過的地方,水也要讓路。
他老人家行住坐臥的威儀很嚴正,真正做到「行如風、立如松、坐如鐘、臥如弓」。他站起來都是雙手下垂,頸靠衣領,筆直地走路。也經常對我們說:「身直影無斜」,即身子筆挺,影子一定是直的。他老人家隱喻著用功辦道的人,若有直心,決定能夠成功的。
他老人家平生的一言一語,都是我們的指引;一舉一動,都是後人的榜樣。
老和尚的一生,建有小寺院八十多座;重興大叢林六個,包括雲南雞足山祝聖寺、昆明雲棲寺、廣東曲江南華寺、乳源雲門寺、福建鼓山湧泉寺、及江西雲居山真如寺。老和尚為使禪宗五派傳承延續不斷,以一身而參演五宗,分別為臨濟宗第四十三世祖、曹洞宗第四十七世祖、溈仰宗第八世祖、法眼宗第八世祖及雲門宗第十二世祖,他親自剃度的出家弟子一千多人,國內外歸依徒弟一百多萬。所以說他老人家是當代禪宗的泰斗。
一九五八年社會主義教育時期,當時有一些極左路線的人,利用那些不好的出家人,對老和尚進行譭謗。因為老和尚是全國政協委員,不能把他打成***,只能在名譽上給他造成打擊;所以便寫了老和尚很多不符事實的大字報。老和尚看了,一言不發,並在會上表示感謝。可是,他老人家內心的難受,難以言喻。
一九五八年以後,他對我們說:「我要走了。」我們很難過地問他:「你老人家怎麼現在就要走了?」他說:「你們不知道,以後還有十年的罪,好難受呀!」當時我們不明白,後來就是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
從一九五八年開始,他老人家就經常生小病,便開始把事情逐一交代後人,並且把他所有的東西都分給大眾。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日下午,老和尚向大眾作最後開示及遺囑,老和尚說:「我的最後遺言只有:『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痴。』」過一會兒又說:「要以正念正心,培養出大無畏精神,度人度世。」老人訓誡我們要好好持戒修行。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二日中午十二時,老和尚對侍者說:「我剛才在睡夢中,見到一頭牛踏斷了佛印橋的石板,又見到碧溪的水流間斷了。」隨即閉目不語。直至十二點半,老和尚喚待者們一起進去,對他們說:「你們侍奉我多年,都辛勞了。以前的事不多說,我近十年來,含辛茹苦,天天在危疑震撼之中,受盡譭謗及諂曲,我都甘心承擔,只想為國內保存佛祖道場,為寺院守祖德清規,為一般出家人保存此一領大衣。此一領大衣,我是拚命爭取回來的,你們都是我的入室弟子,是知道經過的。你們此後如有把茅蓋頭,或是應化四方,亦須堅持保守此一領大衣,但如何能夠永久保守呢?只有一字,名:『戒』。」老和尚說畢,合掌向大家道珍重,眾人含淚而退,在室外屋簷下守候。
到了下午一時四十五分,他老人家就在雲居山茅蓬裡,右脅作吉祥臥,安祥圓寂。在他圓寂前的一個多月裡,很多師傅們都曾經看到有一大片光自茅蓬裡出來,朝大殿方向去;只見一明亮光環,不見任何影像,進了大殿,光環才漸漸隱沒。一個多月後,老和尚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善了,並親筆寫了一份遺囑;然後叫兩個侍者離開,他自己留在茅蓬裡靜靜地走了!
老和尚於九月十二日圓寂,九月十九日封龕,次日荼毗,預期三天後開爐揀舍利骨灰。不料,第二天趙州關外山上失火,山上住了近百人,大眾師都去打火,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的人在寺內。其中寬懷師和寬克師等人跑到化身爐洞外向內窺看,看到老和尚火化後的骨灰兀坐不倒,宛如好人一樣跌坐在那裡。他們覺得奇怪,便隨手拾起一塊小瓦片朝那骨灰一丟,骨灰就整個倒下來了。寬懷師即伸手向裡面抓起一把骨灰,一看有好幾顆晶瑩光亮的舍利子,即聲張起來了。
過一會兒,救火的人陸續回來,聽說老和尚的骨灰裡有舍利,紛紛跑來,爭著向內抓一把骨灰然後往山中僻靜處跑,因為當時政府的形勢並不允許說有舍利子。幾十人都是如此,有的一把骨灰裡面有好幾顆舍利,少的也有一兩粒,大小不等,顏色不一,以白色晶瑩者為多。所以老和尚的骨灰裡有多少舍利子,根本無法統計。
數十人打火回來後都是如此輪搶,方丈性福和尚不得已,就叫慧通師和自修師幾個人,把那些骨灰過篩,又篩出了很多舍利子。其中慧通師揀到一粒舍利,比大姆指還大,像水晶般晶瑩剔透,後來送給了聞訊遠地趕來的海燈法師。聽說海燈法師把舍利子送到浙江天台山去了。當時,有一位達定師,因在菜園裡種菜,後來才得知消息。當他去到時,只能拾到一塊骨頭。他便把骨頭帶回菜園裡敲碎,發現裡面有一顆紅豆般大的血紅色的舍利,還有一顆小的,黏在骨頭上面
還有一位一如師,因打火最後才回來,一聽到有舍利,便箭步地跑到化身爐去。可是,那時已剩下一片空地,連灰也掃得乾乾淨淨了。他不禁放聲大哭,邊哭邊用竹籤子挖地,挖了兩吋多深,忽然發現一粒晶亮白色舍利,清澈透亮,大如黃豆。一如師喜出望外,便像寶貝般地收藏起來。
當時很多人看到老和尚盤腿端坐在舍利裡面,其中一顆甚至連他那長眉毛也看得清清楚楚。那顆舍利現在還藏在舍利塔裡。
那時有些想譭謗老和尚的人說,老和尚的舍利子是放了琥珀進去燒出來的。於是有人試著把琥珀放進火裡面燒,結果都成灰。
老和尚走的時候,形勢很緊張,山上還在搞教育整頓,不能宣張。所以,對他老人家留下的舍利子,眾說紛紜,無法作出正確的統計。有說只有一百多粒,實際數字遠遠超過此數,其小者無數,更難以統計了。又有人說有上千粒,只是已無從稽考了。
他老人家生平的事蹟很多很多,年譜上也有記載。當時年紀較大的人,都說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是真實不虛的。由於本人的水平關係,以及親近老和尚的時間不長,對於他的事情只能略說點滴。希望諸方大德們,慈悲多加指正。今天就講到這裡吧!謝謝大家。

具行禪人修行略傳

具行禪人修行略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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趺坐向西歸淨土,蓮池浴體證無生

 

枯腸欲斷只呼天,痛惜禪人殞少年,數載名山參偈遍。歸來念佛荷鋤邊;
助興梵剎同艱苦,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孔悲顏歿尚悽然。
活到于今心更寒,惟師超逸不相干,人當末劫多緣累,君至臨終一火完;
世念難忘蔬菜熟,西歸且尚夕陽邊,傷心老淚揮無盡,一磬留音示妙緣。

虛雲老和尚追悼其徒具行禪人生西詩)

 

本文

清光緒三十三年,有一個其貌不揚的鄉拙青年,穿著一身襤褸的鄉下土裝,來到雞足山祝聖寺求見虛雲長老,住持祝聖和尚問他:「你是誰?你來求見虛老做什麼?」

那鄉拙青年說:「我今年二十歲,是雲南鹽源人氏,從小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族人將我入贅曾氏,從此以曾為姓,寄籍賓川縣。如今因為家鄉鬧饑失收,無人僱用我種田,我家貧苦,又有兩個兒子,我養不活家小,無計可施,聞說虛雲老和尚在雞足山修建祝聖寺,僱用苦力泥水工人,我走投無路,只好來求虛雲老和尚收留我在此做工,賺取些少工錢養活家口。」

祝聖老和尚惻然說:「你若不嫌我們付出工錢低微,你就在本寺住下做工罷!虛老是最慈悲的,這等小事,你也不用去見他老人家,他沒有不答應的。」

「多謝大和尚!」那青年跪拜。

「你叫什麼名字呢?」

「家人叫我阿便!」

「很好!」老和尚說:「阿便!你就到後面柴房去住罷!」

阿便自去柴房住下。他十分勤勞,每日天未亮就起來,不用人吩咐,自己發心開墾種菜,施肥澆水。他本是穡稼佃戶,這些耕種事務,做得頭頭是道,他又自動去出力挑土抬石幫助修廟,從早做到天黑,從不休息,也從不講話,別人跟他說話,他都聽不見。

「聾子!」別人都這樣稱他,反而不叫他名字了,阿便也不以為忤,從不爭辯。

阿便來做工一個多月,有一天,他老婆抱著孩子來找他了,妻弟也同來了,岳母子姪,一大批人七八口,擠滿了柴房,七嘴八舌。

聖空和尚聞報,慌忙來說:「阿便!我收留你做工,你卻怎麼把老婆孩子也帶到廟裡來住了呢?這是佛寺,不可以住婦女家眷的!」

阿便說:「我不要他們來,但是,地主來收回土地,把他們全家趕了出來,沒處可投奔。」

聖空說:「這可怎麼辦?那有佛寺可以收留婦女家眷的道理?」他和阿便說著話,沒想到虛雲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菜園柴房門口了。

「聖空法師!」虛雲說:「他們一家無家可歸,又苦又窮,就讓他們都在本寺住下吧!」

聖空慌忙說:「師父!佛寺怎可收容婦女呢?」

虛雲說:「這是收容難民,情況不同!你只叫他們在寺院後山另搭一座茅棚居住就行了!阿便喜歡住菜園茅屋也好!喜歡回後山住也可以!你就讓他們全家在本寺做工罷!」那一家八口都感激不盡,不住叩拜道謝。

虛雲說:「你們不用謝我!這也是彼此互助,我們也缺人手,你們若不嫌本寺生活清苦,就跟我們出家人一起吃大鍋飯罷!我們有什麼大家就吃什麼,有飯吃飯,沒飯喝粥。」

阿便感激流涕,叩頭說:「老師父,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家性命了!」

虛雲說:「阿便,快別這樣說,人類是應該互助的,佛門弟子更應助人!」

阿便全家八口從此都在祝聖寺做雜工,個個感激虛雲,人人勤懇,把後山開墾成了一畦一畦的菜圃,種得又肥又大的白菜和各種菜蔬豆子瓜果,供應全寺,又把全寺整理打掃得一塵不染,阿便自己住在茅蓬,不與妻室同居。

兩年轉瞬過去了,阿便那天趁著虛雲來山巡視,就跪倒叩頭,叩個沒停。虛雲說:「阿便,你要什麼?」

阿便說:「老師父!求您老人家教我念佛吧!我這樣笨,又一字不識,不會念佛!」「你卻要念佛做什麼?」

阿便說:「我今世這麼辛苦這麼蠢,必是前生做了什麼孽又不會修行,所以,今生想學佛修道,以求來生勿再淪落啊!」虛雲微笑道:「你想要怎樣修?」

阿便說:「我不識字,又醜陋,又蠢材!我哪知道要怎樣修?只求老師父教我簡便容易的方法罷,我常聽師父講經,講得深奧,我一句也不懂,不過聽師父您說,只要一心不亂,勤念佛號也可得生西方。師父您就教我唸佛號罷!」

虛雲說:「阿便,你已經一心專誠,真是難能可貴!我就教你唸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我教你淨土法門罷!」

阿便叩謝。虛雲教了他怎樣勤唸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他從此就自己屏息諸緣,一心念佛,日夜不停。就是日間種菜鋤土,也心念佛號不輟。

光緒元年,虛雲老和尚運龍藏大經回山之後,舉行傳戒,阿便也來求戒出家,那時他才二十一歲。

虛雲說:「你要出家受具足戒!很好,我知你至虔,念佛極精勤,但是你還有家眷呢!你怎樣處理?」

阿便說:「我們一家八口老小都約好了,今日都來落髮出家修行,務乞師父恩准才好!」

「阿彌陀佛!難得!難得!」虛雲說:「甚勝因緣!好!好!好孩子!我准你!」

虛雲望著座下這個狂喜地不住叩頭的青年,老人好像依稀看到了自己當年在鼓山湧泉寺跪求妙蓮長老傳戒,老人的熱淚湧現了。他有多少的感觸啊!六十五個年頭過去了!往事依稀!如夢境!猛回頭,卻在何處?幾十年來,東飄西盪,也曾傳戒弟子不少,可以怎料到,奇蹟卻應在這個面貌醜陋的貧苦青年?

虛雲出神地俯望著青年,竟忘了喚他止拜,任由他不住地叩拜,何只三跪九叩?怕不叩了一百個頭!阿便是拙於言詞的,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感激得只是流淚!只是叩拜!

虛雲從阿便身上找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再細看,阿便是阿便,虛雲是虛雲!

「請起來吧!」虛雲微笑說:「不用拜這麼多!你多拜我,就不如多拜佛才對!」怎麼說得他聽?這樸拙的青年又拜了許多才肯起來。

「阿便!」虛雲說:「從今起,你把名字改為日辯!『辯』與你原名『便』字同音,我等你具足戒後,另外賜你法名。」

「日辯」阿便歡喜無限:「我就是日辯!」

「只是一個代名!」虛雲說:「你並不是日辯,你也不是阿便!」「師父!我聽不懂!」日辯茫然地仰望。

「我也不是虛雲,虛雲也不是我!」老人說:「你懂嗎?」

「還是不懂!」

虛雲說:「我教你念佛,我也教了你打坐,現在我要教你知道你不是你!我要你做到心中覺悟!『我不是我』。心中無我,破我執!而又無所求,則自然得,明白嗎?」

「還是不明白!」

「你慢慢地學,漸漸就能體會的。」虛雲說:「我知道你精勤不懈念佛,一心繫念!許多人都不及你!這也是你的品質樸拙的好處。聰明人太聰明了,反被聰明誤!往往不能精勤一心修行!日辯!好孩子,你這樣很好,不要自卑而生退心!也不要去學人家聰明人。」

「我本來就是愚笨,學也學不來聰明的。」

「愚笨才好!」虛雲說:「你不會被聰明誤了!」

傳具足戒之後,虛雲賜他法名為「具行」。從此他成為具行和尚了!具行剃度改穿僧衣,每日自動操作各種勞役,種菜、施肥、挑糞、擔土、打掃……一如未傳戒之時,他專誠一心勤念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也不和任何人講話,他耳患重聽,一般人都稱之為「聾子和尚」。

苦修到了民國四年,他越發的耳聾了,也越發的沈默了,他無論種菜或做工,無時都在心中念佛,誰喊他他也聽不見。

虛雲那天喚他來說:「具行!你苦修了四年,境界已不錯了,但是見識太少,你現在應該下山出外參學去!你應參拜天下名山道場,將來你願回來就回來,若另有好機緣,也可隨緣行止!」

具行泣拜:「師父!弟子不去!」

「為什麼不去?」

「弟子要一輩子服伺師父您老人家!」

虛雲心中一酸,可是裝起了怒容,叱道:「去!我怎麼教你無我破執?你忘了?快去!我用不著你服侍!」

具行不敢抗命,哭著收拾行裝,虛雲送他到山門之時,看這青年和尚的依依不捨的樣子,他心中也難過了。可是他知道絕不能流露出來,免得害了徒弟傷感落入痴執,於是虛雲只是淡淡地說:「你去吧!我們有緣再見!」

具行一笠一杖,正像虛雲當年一樣子,上路去朝拜各處名山去了!

民國九年,虛雲開始重建雲棲寺,具行和尚突然回來了,拜倒在虛雲老和尚面前。「師父!我回來了!」

虛雲驚喜得很:「你回來了?好極了!你這出去參學,遊了些什麼名山?怎麼又回來了呢?」

具行說:「天下各處名山都大略去過了,也不外如是!聽人說師父在此重修華亭寺,我知道師父缺人手,我就回來了。」虛雲說:「你回來甚好!你打算回來做什麼事呢?」

具行說:「師父,我又蠢又笨,又不識字,我能做什麼大事?總不外是侍候師父,兼做些人家做不來、不願做的笨重低下工役罷了!」

虛雲說:「你既如此發心苦修,很好!你就住在雲棲寺和勝因寺兩處罷!」又問:「這次回來,你去雞足山探視你家未?」具行說:「沒有!我不去了!」「為什麼?」

具行說:「大家都出了家修行,有什麼好眷戀的?」「見見也不妨!」具行搖頭:「不去!不去!」

他從此就在兩寺每日辛勤勞作,舉凡挖土、搬石、築牆、蓋房子、種菜、種樹、砍樹、取柴草、割禾打稻穀、犁田、除草、打掃、挑糞、施肥、炊事、劈柴……一切最勞苦的工作,他都自動勤作了!無一分鐘閒暇,亦無一刻不在心中念佛!一面幹活,一面念佛,有時候他替師父或同參補衣,也是一針一句佛號。到了晚上,他就念金剛經、藥師經、淨土諸經,一字一拜;早上,黎明大鐘響,他總是頭一個上殿參加課誦,他的精勤苦修,真是全寺第一!他卻是又聾,又像啞子,一句不開口。

虛雲觀察具行,覺得異常欣慰;他知道這個青年人的進境已經十倍百倍於任何僧人了!修蓋海會塔之時,虛雲在看工,具行在挑擔石塊和砌牆,見到虛雲老和尚,他突然開口說話了,像個小孩子般天真地說:「師父!將來海會塔蓋成,我來守塔好嗎?」虛雲望著具行,不立即回答,他知道這句話是讖語!他知道具行就快要化去了!

「好麼?」具行繼續追問:「師父!好麼?」

虛雲心中一酸,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勉強點頭說:「好罷!」「謝謝師父!」「一切隨緣啊!」虛雲說:「不可強求!」「知道了!」

然後,虛雲特許具行擔任這一年春戒的尊證!受戒弟子請具行開示。具行說:「我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而已!」

虛雲點頭嗟嘆,心說:「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只要都像他這樣精勤不懈,一句也就足以成就了啊!倘若自恃聰明,心念紛歧,縱念萬卷經,又有何用?想不到,這孩子進境如此神速,他比誰都先證正果了!」

往事重現虛雲心頭,他知道具行這次售衣來供養大眾就是西去了!這一夜他為具行念經,具行來叩門,進來叩安。「師父!弟子要去了!特來叩辭!」具行拜伏在地,悲泣難抑:「弟子去後,誰來侍候師父?」虛雲說:「好孩子!你該怎麼辦您的事,你就去辦罷!不要因我誤了你的大事!」「師父……」具行哽咽難言:「師父……」「快去!」虛雲說:「我在這裡為你念經助你!」具行再拜,然後離去,他一逕向寺後的後園去了。

入夜,監院法師點名查房,發現具行不在。「具行呢?」監院說:「怎麼不見了?他昨天請大家吃一餐,莫非今天下山走了?你們大家快去找!」眾僧把全寺找了個遍,那找得到人影?有一僧說:「敢情他昨日齋眾是訣別?今晚卻偷偷下山逃去還俗接老婆了!」

另僧說:「快別胡說吧!具行不是這等人!他若要叛道,怎麼還回寺來做這幾年苦工呢?他雲遊在外,若要還俗不早就還了?」「說得是!」眾僧都說:「我們休要在背後謗毀具行法師!罪過!罪過!」

監院說:「你們在這裡亂講什麼?還不再尋?我怕他是挨不得苦,尋了短見!快尋!」一僧說:「我看他斷不會怕吃苦去尋短見,多半是跑到廣東去投考黃埔軍校了!」

此語真是太突然,使大家都愕然問:「什麼軍校?」那僧說:「如今孫中山先生在廣州黃埔開辦軍校,以蔣介石先生為校長,招考全國智識青年參加革命陣營,各省青年去報考的已經有三千多名了!就只有貴州都督周西成不准青年出境去報名,人家連北方的青年都紛紛南下去報考呀!聽說只取三百人!具行法師向來苦幹為人,又是個血性男兒,莫非也去報考了?」

有人說:「不會!人家招考軍校學生只限十八歲到二十四歲,具行已經四十多歲啦!」

監院說:「別再多說了!再找!」找到菜寮,門卻是鎖住的,窗口望進去,沒有人影,眾人一面叫喊:「具行!具行!」來到後面菜園,忽見晒坪那邊閃起一陣強烈白光!一連閃了幾次,照耀得全園光明,直沖夜空!白光眩目。

「這是什麼光?」眾人無不嚇得心驚膽顫。住在寺外村民都看見了,眾人多是往時逃災來投奔虛雲的,災後也無處可去,紛紛留下來聚居,成了村落,這些村民素感虛雲的恩德,今晚初更剛過,眾人都未睡,正在乘涼,在瓜棚豆架之下講鬼講狐,忽然寺內白光沖天,使人目眩,眾村民大驚。

「不好了!佛寺失火啦!」大家叫了起來:「快去救虛雲老和尚出險!」村民好幾佰人,奔入寺內,一個和尚也不見!眾人慌得亂喊:「虛老!虛老!您在那裡!」

村人們一面找虛雲,一面要救火,卻又不見有火,找到後園來,看到了那批和尚在那裡發呆。

「火在哪裡?」村人們大叫:「虛老他老人家呢?你們怎麼都在此?」「哪裡有火?」和尚們也給嚇慌了!「火呢?」

「我們在外面看見寺裡沖天白光!」村人們說:「只道是火燒寺院了,趕來救虛老!」「沒有火呀!」修圓和尚說:「白光一閃一閃是有的,倒不是火,喏!白光在晒坪那邊升起的。」眾僧與村民趕到晒坪一看,點了幾支火把,照耀全坪!「啊!具行法師!」修圓叫起來:「原來你在此地!害我們找得好苦!你在這幹什麼?」

眾人也都看見了!具行和尚端端正正,合十趺足而坐,巍然不動,眼睛半合,面帶微笑,不理不睬眾人。

「具行!」修圓欲待上前去拉他。

「慢著!」虛雲老和尚已經由另一批僧眾與村人擁護而至了,他老遠便看見具行端坐,他慌忙喝住眾人:「你們不許擅動具行!你們走開些!」

眾人慌忙讓開,虛雲扶杖來到具行面前,向眾人說:「具行已經作化了!他自身噴出三昧真火,把自己燒成了灰!剛才你們看見的白光閃閃,就是他的真火之光!我在禪房為他念經助他用,我感到全身發燒,就知道他已經成功了!我怕你們不知道而亂動他,我連忙趕來……。」

眾人不論僧俗,聽師父一說,無不驚詫萬分,細看具行和尚,卻仍然是身披袈裟,趺坐面向西方,左手執磬,右手執木魚!面色如生,笑容和藹,只少了呼吸起伏動靜。

「這…真的是…自發真火化了麼?」眾人都不敢相信:「這分明是個活生生的具行和尚嘛!」

虛雲說:「你們不要走近,恐怕衣帶生風震動他全身灰燼倒傾!你們走開些!」虛雲獨自上前再細看,火把照耀之下,只見具行的木魚其木柄早已化了灰燼,磬柄也成焦炭,但是具行的全身和袈裟依然未變,其餘,只見僧鞋也成了灰。坐處的幾紮稻桿子和蒲團早就成灰燼了。

眾人都又驚疑,又歡喜,個個合掌念佛。

「具行!」虛雲跪下合掌而拜說:「恭喜你了!你已經修成破我執,得證大阿羅漢果!以你瑞相法身示世,證無生法忍之圓滿檀波羅蜜!請受虛雲三拜!」虛雲以師尊身分,對徒弟具行下拜!眾人當然也跟著叩拜了!

「具行啊!」虛雲忽然老淚縱流,哽咽道:「為師好為你歡喜!我還不及你的功行啊!將來欲求你的境界,也還萬無可能啊!」虛雲拜罷,具行遺蛻忽然放出陣陣奇異的芳香!眾人都嗅聞得到類似檀香的這種異香,又像仙蘭!大家都感動得流淚,個個念佛!

「具行啊!」虛雲祝道:「你且多保持瑞相一天,待明天為師請都督和昆明社會人士,還有新聞界都來瞻仰你法身,讓記者攝影留下一影,以傳於世助宏佛法!」

虛雲又吩咐:「你們今夜須派人輪流值更看守具行法身!勿讓人畜觸碰!不許大聲震動!」

「遵命!」眾僧連忙回答。

省督唐繼堯,財政廳長王竹村,水利局長張拙仙……次日聞報,都趕來了。昆明日報攝影記者也跟來了,還有各大員的家屬、社會賢達、昆明的佛教徒緇素,全都來參拜了!真是轟動了全昆明;數萬人絡繹登山來拜,人人感動,個個稱奇!昆明日報刊出了頭條大新聞和照片,轟動了全雲南。「誰說沒有佛法呢?誰說修不成佛菩薩呢?」人人都說:「看!具行上人不就是最好的佛法證據麼?」

「這也奇怪!」唐繼堯說:「若說具行是取稻草自焚,卻又怎會把全身燒成了灰也不倒下?又怎會仍然保持原來形貌呢?袈裟又怎不成灰呢?分明這不是凡火燒成的了!」虛雲說:「具行法師是由心內發出三昧真火,把自身焚化的,才有此瑞相奇蹟!」

唐繼堯說:「奇異極了!磬魚的柄都已成了焦炭火灰呀!師父!他的全身果然都是灰麼?」

虛雲說:「是的!」就向具行祝拜:「具行!你的功德圓滿了!請讓我們送你入海會塔罷!」

虛雲伸手,顫顫巍巍,取下具行手中的小磬,又祝道:「具行啊!具行!密行功圓,一磬留音!為師一敲磬,你可以放心西去罷!」虛雲輕敲殘磬,清脆的磬聲三響才過,突然地,具行的全身震動,化作灰燼而傾倒了!

虛雲跪下合掌而拜,唐繼堯與觀眾數千也都跪下叩拜!「阿彌陀佛!」人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阿彌陀佛!」虛雲早已淚水奔流滿面了,他也分不清那是悲傷或是歡喜了!

「具行啊!我痛惜禪人殞少年,孔悲顏歿!此情曷似?具行啊!你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人當末法多緣劫,君至臨終一火完!世事變幻,妖魔將興,佛法大劫將臨!為師將來還須應劫啊!具行啊!你歸來念佛荷鋤邊,助興梵剎同艱苦!我們世念難忘蔬菜熟!人人都受過你的菜蔬佈施啊!如今你西歸向夕陽!我怎能禁傷心老淚流無盡?今日你一磬示妙緣!具行啊!為師恭送你了!」

虛雲痛哭。「為什麼要哭呢?」他自問:「我該為他歡喜才是啊!」

可是,人總是有情生啊!夕陽殘照中,萬人落淚!白頭人送黑頭人!誰不傷心啊?

(全文終)

具行上人行業自化記

師名日辯,字具行,會理籍。幼失怙恃,依曾氏姓,繼以女配,生二子,家貧苦。余至雞山,伊全家八人在寺工作,宣統元年己酉歲,運藏經回山,傳戒,師年二十,領全家八人乞求出家。師是年二十一歲,不識字,耳極聾,貌醜,日種菜苦行,夜禮拜,念觀世音菩薩,習坐;間則學課誦,不要人教,自極精勤。民國四年乙卯歲,告假外出參學,至民國九年,余住昆明雲棲寺,師回助任種菜職,能上殿課誦,暇則縫剪及造竹器,不辭勞苦,日種菜園,餘菜則送人結緣,不蓄餘物,口無多語。及在下院勝因寺種菜,見其密行難得。是年戒期,請為尊證,比丘戒畢,即告假往下院。至三月二十九日,午參後,往勝因寺大殿後曬坪內,自取禾稈數把,披袈裟跏趺坐,左手執引磬,右手敲木魚,面向西念佛,自放火,寺中數十人,無見聞知者。牆外人見內放大火光,進看,不見師。至殿後,見趺坐火灰上不動,衣物如故,惟木魚磬柄成灰。下人來報,余因初八菩薩戒,不能下山,以書請財政廳長王竹村,水利局長張拙仙,暫代料理。張王見斯奇異,即向唐督說。唐率全家觀看,巍然不動。近至身前,取引磬,忽爾全身倒下,成一堆骨灰。感眾大生信心。唐提倡由政府為辦追悼三日,瞻禮者數萬人,唐將引磬作序,永存省圖書館保管!

追悼具行禪人自化身生西記詩二首

枯腸欲斷只呼天,痛惜禪人殞少年,數載名山參謁遍。歸來念佛荷鋤邊;
助興梵剎同艱苦,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孔悲顏歿尚悽然。
活到于今心更寒,惟師超逸不相干,人當末劫多緣累,君至臨終一火完;
世念難忘蔬菜熟,西歸且尚夕陽邊,傷心老淚揮無盡,一磬留音示妙緣。

附記具行大師行業自化記

弘西居士

師名日辯,字具行,鹽源人。幼贅曾氏,寄賓川,光緒三十三年到雞足山祝聖寺做工。宣統三年,受雲公老和尚教念阿彌陀佛,及觀世音菩薩,求生淨土法門。師遂屏息諸緣,一心繫念,旋出家受具足戒。其妻及弟嫂與岳母二姪一,全家八口,同日落髮,甚勝因緣也。師旋參四大名山,各叢林執事見師誠篤,欲留住,皆不許。民國九年間,雲公重興華亭山雲棲寺,復回滇。適寺殘廢,隨雲公精修苦行。公言,汝尚欲往視爾眷屬否?師曰:吾不顧他矣。公又問:「爾將何為?」師云:「極勞瘁事,人不能任者吾任之。」公令住勝因寺下院,凡築牆、蓋房、種樹、植菜、挑石、挖土、灑掃、炊爨,公無一刻之暇,念佛亦無一刻之閒也。夜開靜,禮金剛藥師淨土諸經一字一拜,黎明鳴大鐘,上殿課誦以為常,未曾寢息。初出家不識字,耳患重聽,受戒後求諸師口授,字句以心記。不二年,六時禮誦皆熟,諸經悉能背誦,朝山回,心更開朗。偶自縫衣,或代同參縫補,下一針皆是一句佛號隨之。往歲修海會塔,師自擔石砌牆,嘗語公言,塔成當常守,不意竟符此讖,首先入塔。本年戒期,請師為尊證,上堂,戒徒請開示,師曰:「吾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一句阿彌陀佛耳。」於自化前,將所有衣被用物售出,持資赴觀音堂設齋供眾,眾疑不存一物,恐有去意。問師何往?但笑不語。戒期圓滿之次日,當夏曆三月二十九日午參後,密往殿後自焚,下院諸師不知。日暮尋師不見,寮房關鎖,尋至後園,見煙起,始得師焚身處。時師身趺坐於乾禾稈上,手執引磬木魚,寺外人民見內放光,競進寺內觀看,謂是何光?覓師不得,至後園見師端坐火灰上,巍然不動,異香遠聞。王竹村居士往覲,形狀如生。見此奇異,即白唐帥。率全家參觀,木魚、經架、僧鞋,皆已成灰,惟一引磬墜地。叩之,其音清徹,較前尤響。始聞師有焚身之行,必早備柴龕等事,及趨視之,則就地趺坐,取禾稈數綑,遂畢其事。善哉!解脫安詳,獨留一磬,其音鏗然,其念佛往生淨土之瑞相也。其得念佛三昧,必早見佛,預知時至者,故得大喜大捨,圓滿檀波羅蜜,具三心而速超上品之行也。以十三年精進密行,一心不亂,臨捨身時,從容不迫,一絲不掛,其已破我執,證人空之阿羅漢歟?抑證無生法忍之法身大士歟?此不可思議之境,非凡眼之所能窺,惜下院當時無人得見得聞師臨去時香光妙音諸瑞相也。時丁末法,示現難忍能忍之苦行,學諸佛捨身命、頭目、腦髓,經塵沙劫一毫不吝,亦如藥王菩薩燃臂供佛,師之本際難以世情測量也!化身之夕,雲公如感風寒,周身發熱,僧值靜明晚課,著師所縫衣,忽大熱。是夜聞師耗,咸感其異。次日,省長唐公及王竹村、董雨蒼、張拙仙同來觀看,莫不歡喜感嘆,發菩提心。擬以佛誕勝會日,即代具師作佛事紀念。十二日送入海會塔,從知末法聖賢,隨時示現,皆和光混俗,不可以貌取人也,滇中佛法其將大興乎?吾翹首以祝具師功德,雲公興法,皆不可思議也。師世壽四十九,僧臘十四年。頌曰:

 

觀身不淨誰堪戀,一火焚如意地清,趺坐向西歸淨土,蓮池浴體證無生;
心垢已除持佛號,耳根重聽自聞聞,可憐世上癡聾輩,空自尋聲陷苦輪;
一字不知無礙道,至誠禮誦始通神,大師禮誦得深悟,可謂三藏大明人;
鋤頭一下一聲佛,衣上一針佛一聲,念念念時無所念,西方淨土自然成;
大師本跡難推測,已證人空破我執,身外萬緣捨無餘,獨留引磬音清徹;
外捨衣衾結眾緣,內捨身心供諸佛,是真精進法供養,圓滿第一波羅蜜;
艷稱文輩焚身事,燄發虛空五色煙,惜不聞師乾草地,聲聲響處佛聲連;
師應憐我後歸遲,送想西方落日垂,瞬到秋成蔬菜熟,有緣來食大師遺。

 

佛曆二千九百五十五年冬至日  宏西居士撰書刻石

孫文和虛雲大師的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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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文和虛雲大師的對談】

孫中山說:「我認為有些傳統的迷信倒是應該排除的,譬如求神問卜,符咒治病,奢侈祭祀,藉神佛誕辰而大肆燒香燭大肆耗費,或者斂財,或者以人為犧牲,這些通俗,倒是不可不改革的」

虛雲說:「大總統說得對,但是所講的都不是佛教的習慣,佛教也不贊成這一類迷信的!世人迷信媚神,把佛菩薩也拖了進去,以致淆亂了真正的佛教,造成世人誤解佛教的本質了!」

孫中山說:「我也覺得是這樣子!基督是主張博愛的,但是也有些基督徒違背了基督的本意,而去攻擊別教,而去發動動戰爭,這都是很不幸的!其實,我倒覺得基督教與佛教在教義上精神上,原本是很接近的,基督主張博愛不分種族,佛陀主張慈悲有教無類,基督教人要愛仇敵,佛陀教人怨親平等,基督教人施予,佛陀教人布施,基督說天國就在心裡,佛陀教訓說法由心造………我是沒有時間去下很多功夫研究,不過心裡想,基督教與佛教可能本來是同源的呢?所以我很反對基督教人士與佛教徒互相攻擊的。」

虛雲說:「大總統對宗教有這樣深入研究與開明的見解,真是令虛雲佩服極了!是的 ,佛教與基督教本是同源的,耶穌基督十八歲以後,曾往印度研究佛教,可能曾與馬鳴菩薩弟子輩談過道,耶穌在印度留學大約十年或十一二年,才經由波斯土耳其回到以色列去傳教濟世。」

孫先生驚訝道:「有這些事嗎?」

虛雲說:「基督首徒大彼得所寫的《水上門徒行傳》,有這樣的記載,可惜此一經本已被後來的教廷所禁了,以致並無流傳。」

虛雲說:「可惜一千幾百年前的教廷心作自私,把此書禁掉。」
基督教亦脫胎于淨土宗《阿彌陀佛》。試觀耶穌身上搭衣。與佛相同。阿彌陀經說西方極樂世界,耶氏亦說天國極樂。阿彌陀經說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耶氏亦言你不在人間立功,上帝不許你到天國。淨宗二六時念佛名號求佛接引,耶氏亦以早晚祈禱上帝哀佑。至佛門有灌頂之法。耶氏亦有洗禮之儀–觀此耶氏教義。與淨土宗趣。大致相同。

《楞嚴經》是隨身的善知識

【《楞嚴經》是隨身的善知識】

“妙高山頂,從來不許商量。第二峰顛,諸祖略容會話。”虛雲和尚116歲那年的許多開示,指示用功途徑,行門法要,言言親切,句句指歸,和盤托出。其中對於以《楞嚴經》為善知識,最是無私教誨。1955年8月的一個開示最後說:“希望同參們,無論老少常讀《楞嚴經》。此經是你隨身善知識,如聞世尊說法,就和阿難作同修。”

末法時期,學佛人當以《楞嚴經》為善知識。老和尚謙虛地說:“我不過比你們癡長幾歲,弄到一個虛名。你們以為我有什麼長處,以我為宗就苦了。我比《楞嚴經》所說的妖魔外道都不如,比祖師更不如。所以每次叫你們參學的,要帶眼識得人,又要有雙好耳,聽法能辨邪正。然後將所見所聞的,放進一個好肚裏,比較它的是非得失,修行就不會走錯路,不上偽善知識的當。現在是末法時代,你到哪裏訪善知識呢?不如熟讀一部《楞嚴經》,修行就有把握,就能保綏哀救,銷息邪緣,令其身心,入佛知見,從此成就,不遭歧路。”

讀熟《楞嚴經》,勝於閱全藏。老和尚說:“本來一法通時法法通,不在乎多看經典的。看藏經,三年可以看完全藏,就種下了善根佛種。這樣看藏經,是走馬看花的看。若要有真實受用,就要讀到爛熟,讀到過背。以我的愚見,最好能專讀,一部《楞嚴經》,只要熟讀正文,不必看注解,讀到能背,便能以前文解後文,以後文解前文。此經由凡夫直到成佛,由無情到有情,山河大地,四聖六凡,修證迷悟,理事因果戒律,都詳詳細細的說盡了。所以熟讀《楞嚴經》很有利益。”

欲知如來密因,常讀開悟的楞嚴。老和尚說:《楞嚴經》全經前後所說,著重在一個淫字。要讀到爛熟,就能以後文消前文,以前文貫後文。前後照應,則全經義理,了然在目,依經作觀,自得受用。古來行人,從此經悟道的很多。

方便有多門,淨戒為根本。老和尚說:“了脫生死,門路很多。《楞嚴經》有二十五圓通,就有二十五法門。門路雖多,總不出宗、教、律、淨。宗是禪宗,教是講經,律是持戒,淨是念佛。這四法最當機。一切法門,都離不了持戒。《楞嚴經》說:攝心為戒,如不斷淫,必落魔道;若不斷殺,必落神道;如不斷偷,必落邪道;若不斷其大妄語者,因地不真,果招紆曲。”

1993年2月,臺灣高雄,元亨寺,講臺下面是出家的和在家學佛的聽眾,淨空法師在講臺上宣講《楞嚴經·清淨明誨章》,話題宛而轉之:大家能遇上淨土法門,佛說是善根深厚者,無量劫來都在修行。但回頭想想,為什麼到現在還在六道中輪迴。讀了《楞嚴經》,才恍然大悟,原來淫心、殺心、盜心、妄心這“四心”都沒有斷掉。所以沒能證果成佛。由此可知,佛在《楞嚴經》上說了真話。

淨空法師指出,“斷”有兩種,一為“滅斷”,一為“伏斷”。滅斷太難太難;伏斷就是大石壓草,一句阿彌陀佛,功夫得力,不令“四心”起作用。參禪念佛,能否做到斷其一二或全部,願不願意斷其一二或全部,都是可以理解和允許的,但決不能因為難以做到而否定《楞嚴經》講的真話。

學佛人可能終生都斷不了淫殺盜妄之心,但常常熏習《楞嚴經》是必要的。人們可能活不到一百歲,但追求健康長壽是必要的。念佛人可能往生的品味不高,但力求上品上生是必要的。欲取上者而得中,欲取中者而得下,欲取下者一場空。常熏《楞嚴經》,乃取上者之法,至少可獲中者、下者之利。忽視《楞嚴經》,極易習氣當家,乃取下者之策,所獲必定微微。